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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前
清园的大门,是开封的9又3/4站台。
清明上河园内的建筑、景观,甚至酒店、宾馆的招牌和字号,都是北宋东京曾经有过的。
这个现代旅游企业的设计者,是宋朝大画家张择端。
在清明上河园流连了一天,暮色苍茫时分,我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去。跨出清园大门的瞬间,只见外面车流滚滚、红尘扑面,突然觉得那个大门有种奇妙的魔力,如《纳尼亚传奇》里的衣柜,《哈利·波特》里的9又3/4站台,间隔开两个世界,从外面走进来,呈现在你面前的,就是另一个天地,令人耳目一新,沉浸迷恋,令人心旷神怡。
从清园大门起步,走过虹桥,走过勾栏瓦肆,走过巍峨城门,如果你留心观察,会发现所有“客官”——无论男女老少、各色人等,表情变化的节奏惊人一致:轻松、舒展、笑逐颜开。换上皇后服装的女孩,骑马剑出鞘的小伙儿,尝试挑起樵夫柴担的学生,等着王小姐抛绣球的人群……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透明、简单、纯净的快乐。
与纳尼亚、与魔法学院不同,清明上河园没有皑皑雪原,没有人羊怪、牛头人和狮王亚斯兰,也没有狼人、巨人族和骑着扫帚飞翔的巫师,完全没有那种奇幻神秘,惊险万状,跌宕起伏。这座主题公园里,是寻常的凡间,只有寻常的建筑、寻常物件、寻常场面,但这些“寻常”的东西,却一样带给人们“非比寻常”的新奇和快乐。
清园建筑很“宋朝”,这一点从来没人怀疑,因为这座现代主题公园的设计者,是一位宋朝人——北宋大画家张择端。
一千年前,开封是全世界最大、最富足、最繁华的城市,诚所谓“汴京富丽天下无”。当时张择端悠然神会,将这富丽“搬进”了他的画卷,这就是《清明上河图》,“天下第一神品”,古画中的“王者至尊”。这幅长卷长达5米多,内容极其丰富,开封的繁华跃然纸上,观之让人“恍然如入汴京,置身流水游龙间,但少尘土扑面耳”。这一千年间,中国沧海桑田,北宋的开封早已荡然无存,而《清明上河图》历经磨难幸存下来,成为我们了解北宋开封最权威、最真实、信息量最大的图像资料。当下的开封人,将当年张择端“搬进”画中的繁华,从画中“搬出来”,于是就有了清明上河园。
这搬进搬出,隔着千年时光,带给我们纯正的“宋朝空间”,这是清明上河园生存之基。有了这样的空间,其他所有一切才生动起来。比如古装,很多场合都能看到,但总让人有些生分,有些隔膜,但清明上河园的古装,完全没有隔膜,感觉是那么亲切自然。走进清园,我们仿佛跨过以“年”计程的距离,探望大宋首都东京,融入那个远逝的时代。
“宋朝空间”真实营造了“过去”,营造了时间距离;而又因为我们感觉、我们相信那是“过去”,所以我们不再挑刺,不再怀疑,我们很自然地投入加融入,于是营造距离的效果是没有了距离。
“恍然如入汴京,置身流水游龙间,但少尘土扑面耳”,这说的是《清明上河图》;该评价对清明上河园有一点不合适:风起的日子,这里还真有“尘土扑面”。
值得指出的是,《清明上河图》能复原成清明上河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张择端不是写意派大师,他嗜好“界画”,这一画派的最大特点,是善画建筑,特别注重空间结构,要求准确、细致地再现所画对象,分毫不得逾越。因此能科学地记录古代建筑以及桥梁、舟车等,较多地保留了当时的生活原貌,其价值已突破了审美的范畴。由于张择端的画风,《清明上河图》真实描绘了东京梦华,而以此为依据的清明上河园,真实再现了“宋朝空间”。
“宋朝空间”,是清明上河园的根基,让我们走进清园,移步换景,看看“宋朝空间”是由哪些要素构成的。
开一扇窗眺望东京梦华
东京梦华成就了《清明上河图》,而《清明上河图》也留下了一扇窗口,使人可以眺望东京梦华。
走进清明上河园,一座两层楼高的石像迎面而立。进园的“客官”都走进了石像的视线,“客官们”的视线也被他吸引。
“张择端——”清脆的童音十分响亮。指着石像,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向父母宣告自己的猜测:“画儿是他画的,肯定是他!”
是的,那是张择端,他和他的《清明上河图》为国人所熟悉、深爱。张择端长身玉立,手捧卷轴,长须飘飘,他的目光深邃而略带忧伤,似乎穿越时光,看到身后东京汴梁的沧桑巨变。张择端确实穿越了时光,他双手捧的卷轴——《清明上河图》,以及《清明上河图》成千上万的临摹本、复制品,都是他跨时代的馈赠,包括清明上河园——那幅千古名画最大的立体复制品。
清明上河园的建筑和景观,大多不是凭空而来,而是依据《清明上河图》忠实还原北宋首都的风貌,唯有张择端本人的造像,完全出自现代人的想象。张择端如今名声赫赫,但在他自己的时代,却身世不显,史书上甚至没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1186年,即北宋灭亡60年后,金国书画鉴定家张著在《清明上河图》上写了一段文字,成为现存有关张择端的最早材料:
“翰林张择端,字正道,东武人也。幼读书,游学于京师,后习绘事,本工其界画,尤嗜于舟车市桥郭径,别成家数也。按向氏《评论图画记》云:《西湖争标图》、《清明上河图》,选入神品,藏者宜宝之。”
这段文字很简略,只能了解张择端身世的梗概,张著提到的“向氏”,应该对张择端更为熟悉,但现在已无法知道是何许人,而他的《评论图画记》也已无存,殊为遗憾。
按照这个记载,张择端是诸葛亮的老乡。据河南大学教授周宝珠先生研究,“东武”即今山东诸城,汉代叫东武,为琅邪郡治所在地,隋朝已改名为诸城,为密州州治,沿用到宋朝。张著称张择端为“东武人”,是因为古人介绍别人籍贯时,习惯用旧地名,大约也是文人的一种风骚。
大门内那尊张择端像的身后,有两座《清明上河图》浮雕。一组是局面,一组是整体复制。匆匆看一遍,你就能感受到《清明上河图》的宏大气势。这幅名画是5米多的长卷,依次展现汴京郊外的田园风光、汴河这条北宋帝国生命线上繁忙的交通运输、街头市肆的买卖盛况、沿街房屋的建筑特征等。雄伟的虹桥、巍峨的城楼,构成画面的中心,汴河、舟楫、屋宇、店铺、地摊、酒旗、车马、行人历历在目,汴河两岸,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繁华跃然纸上。画中有各类人物810多个、牲畜94头、树木170多棵,以及木船20多只、房屋楼阁30多栋(这是开封汴绣厂刺绣时统计的数字,由于画面复杂,人物众多,各家所统计的数字出入较大)。
千百年来,《清明上河图》的艺术成就,一向为人称道。诞生不久,这幅长卷就被视为“神品”,这是宋代对画作的最高评价;后来长卷更被赞誉为“神品第一”,俨然成为画中的王者至尊。
“《清明上河图》是一幅具有重要历史价值的风俗长卷,画家成功地描绘出汴京城内及近郊在清明时节社会上各阶层的生活景象。主要表现的是劳动者和小市民。对人物、建筑物、交通工具、树木、水流之间的相互关系的处理,非常巧妙,整体感很强,具有极大的考史价值。” (1)
彩虹飞跨“生命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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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回/顾 “宋朝空间”,是清明上河园的根基,让我们走进清园,移步换景,看看“宋朝空间”是由那些要素构成的。
北方城市,很难看到大片大片的水面,而开封却是著名的“北方水城”,龙亭湖、包公湖、铁塔湖等一平如镜,映着远岸垂柳,为古城增添了几分深邃、几许淡定。其实宋朝的东京开封就已是“北方水城”,惠民河、汴河、蔡河、金水河、五丈河等五条河流贯通全城。如今的这些湖,或许就是那五条河流留下的纪念。
水面也是清明上河园重要的景观。有人说,清明上河园一期是“水包景”,二期是“景包水”。所谓“水包景”,是因为一期的水面主要是汴河,整个一期景区被汴河环绕;所谓“景包水”,是因为二期的核心是景龙湖,各种建筑、景观环湖而立。
进了清明上河园的大门,左手就是一条河,穿过写着“东京码头”的木牌坊,只见河道宽阔,河面上舟楫穿梭。这是复原的汴河。在《清明上河图》中,汴河是最重要的自然景观,河岸嫩柳初绿,河里热闹繁忙,篇幅约占全图的1/3多。张择端在汴河中绘有大量船只,有的已靠岸停泊,正在装卸货物;有的正驶向城内,纤夫们吃力地拉着纤绳,逆流而上。沿河的岸边,很多饭店、茶馆面河开门,形成繁华的河市。
张择端为什么用那么大的篇幅画汴河?为什么着力表现汴河运输和码头装卸的繁忙?原因很简单,汴河正是他要着力表现的主题。
《清明上河图》的画面,由城郊沿汴河向城内铺展。城外村落中几座茅舍,小桥溪水,杨柳依依,农民正在田垄菜地耕作,恬静安宁。接近城区,房屋都成了瓦房,商贾行旅增多,画面逐渐繁荣热闹起来。之后,出现汴河,码头上有装有卸,船有泊有行。街上有卖馒头的饭馆,有“王家纸马”店招,门前有叠成楼阁模样的纸扎及“黄胖”(泥人)等祭扫之物。
在状若彩虹的大桥处,人们赶集游春,使繁华的商业区更加热闹。桥上轿马相撞,摊贩争售,摩肩接踵,喧闹不已。一艘巨大的漕船,正在放倒桅杆,准备过桥,船夫们呼唤叫喊,紧张操作,桥上和岸边都有人驻足观看,成为全画第一个高潮画面。而在如今的清明上河园,这座桥也成为最为引人注目的景观之一。进入清明上河园,虹桥便遥遥在目,以独特的神秘的魅力,招引着你走向清园深处,走向历史深处。
这座桥飞跨汴河,气度恢弘,姿态优雅,色彩绚丽,而不失古朴,在河岸柳丝掩映下,凌空而起的桥身,与汴河中的倒影相映成趣,令人伫立凝望,心为之移,情为之动。
随着众多游客走向虹桥,我们被桥头一座石碑吸引,那上面用中英文镌刻了一段关于虹桥的文字:“虹桥为中国古代十大古桥之一,著名的木拱桥,始建于1050年。
清明上河园中的虹桥于1992年开工建设,1998年建成。该桥跨径25米,高5米,总宽9.8米。上部结构为73根9米长的拱梁,5根10米长的横梁。桥的两端设有四根望柱和四根9米高的立柱,顶部有一圆盘,上面伫立白鹤,可随风转动,对照下面的十字交叉木,就知道白鹤所指的风向,这就是古代的‘风向标’。”
这座虹桥,是按照《清明上河图》中的虹桥建造的,据说跨度、高度等,都是根据张择端的画卷估算出来,基本与900多年前开封的虹桥一样。但在虹桥上来回走了几遭,我们感觉到了不一样:这桥太陡了,空手步行当然没有问题,但如果走车走马,这样的坡度能行吗?负重的马,抬轿的人,一不小心就会“失了前蹄”,一路“前滚翻”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难道东京原来的虹桥也这么陡吗?
拿出《清明上河图》中的虹桥反复对比,我们发现那个坡度明显要小多了,马车、轿子走过,虽然必须改变身形,但似乎并不困难。仔细一想,心中释然:这桥虽然高度、跨度、形状等尽心仿照古桥,但桥面却被忽视了。现在这桥只供游人步行,对坡度考虑得就少;而原本的虹桥,是真正的水陆立交桥,既要考虑下面水路的船只,也要考虑上面陆路的车马,坡度必须调整合适。如果900年前的虹桥,建成现在的坡度,怕是要被打板子的。(2)
满街门面 宋都迥异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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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回/顾 这座桥飞跨汴河,气度恢弘,姿态优雅,色彩绚丽,而不失古朴,在河岸柳丝掩映下,凌空而起的桥身,与汴河中的倒影相映成趣,令人伫立凝望,心为之移,情为之动。
商业经济的充分发展,在打造了众多富豪的同时,也使开封的城市建筑远远超越了前代,东京梦华,由此而生。
行走在清明上河园,我们看到的景观,就是当年“商业浪潮”的成果。商业力量的崛起,引发了一系列的社会变化,诸多新的文化因素,影响至今。正因为这样,进入清明上河园,我们感觉很亲切,很轻松。
“丝柳欲拂面,鳞波映银帆,酒旗随风展,车轿绵如链。”
有人用这样的诗句描述清明上河园。的确,清明上河园青葱而蓬勃,喧闹而快乐,园中自然景观生机勃勃,人文景观则更有活力。
走过人潮涌动的虹桥,右手是“十千脚店”,左手是“醉杏楼”,“醉杏楼”边上的小店,则是“武大郎炊饼店”。小小的炊饼店,有“武大郎夫妻”亲自坐镇,人气很旺。“武大郎”是本分人,干的还是卖炊饼的老本行,“潘金莲”则生财有道,挂出招牌,“合影十元,自带相机”,饶是如此,愿意与她合影的游客仍是络绎不绝,明星效应果然不同凡响。
清明上河园展现的,可以说是“印象宋朝”,复原《清明上河图》里的建筑布局,营造出“宋朝空间”,然后各种宋朝人物,都可以在这个空间里大展拳脚,包青天、鲁智深、林冲、宋徽宗、李师师,等等,不管历史上真有其人,还是仅是小说、戏曲中的人物,只要是老少爷们印象深的,都可以出来露面,营造出浓郁的“宋朝氛围”。所以武大郎、潘金莲离开了阳谷县,进京城开店做生意了。
不过,要在张择端的时代,武大郎这样的小店,搁在“十千脚店”和“醉杏楼”跟前,那就太不显眼了。“十千”这个词,常常与美酒相连,曹植“我归宴平乐,美酒斗十千”,王维“新丰美酒斗十千”,李白则是“金樽清酒斗十千”,敢拿“十千”做店名,这家酒店的酒想必有些名堂,虽然只是一家“脚店”,但大约因为位置特好,这个店门面很大,屋顶的“欢门彩楼”十分招摇醒目,令人遥想当年风光。“醉杏楼”名头更大,这是一所歌妓楼,那年代的“高级会所”,据说宋徽宗曾与李师师在此相会,此楼因此蒙上了温馨旖旎的迷雾。
转过“十千脚店”、“醉杏楼”,一路走去,便走入了大宋的街市,各种门店林立,洋溢着市井风情。
清明上河园的房屋,大多是各种门店,因为在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里,从虹桥到城门内外,沿街到处都是门面房,茶馆、饭店、酒楼、客栈、金银铺、医药铺和勾栏瓦肆等鳞次栉比,布满街道两旁,商业之繁盛,令人赞叹,而所谓“东京梦华”,乃至北宋的富庶,很大程度是由于蓬勃的商业繁荣。
面对《清明上河图》,研究中国城市史的学者常说,这样的东京足以令人震撼,因为以前中国的城市,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市容、市貌。北宋的首都,是数千年城市史的一个转折点,与以前的都城相比,开封有着全新的容颜,在此之前,人们还不知道什么叫“门面房”。
北宋之前,中国无论首都还是州县城镇,都实行坊、市分离制度,坊就是居住区,市则是交易区,在坊里是不准许做生意的,买东西都要到市里去。坊、市各有围墙,四周开门,一般居民和中下级官员均不得临街开门。坊、市的四门都有专人把守,到了晚上一阵鼓响过后,就要关门禁止居民出入。翻墙出入是违法行为,要受杖刑。这样就形成了大城里面套小城的格局,是一种为军事而生的封建堡垒式的封闭型城市。
中国城市的这种格局,在开封被率先打破。五代末期,开封已成为首都多年,城市规模扩大,原来的街道显得过于狭窄,后周世宗下令拓宽街道,很多临街的坊墙被拆除,允许百姓临街修盖凉棚、楼阁,实际上就是允许面街而居,为门面房的出现提供了可能。而由于开封仓储不足,周世宗还下诏允许在汴河上设立邸店,正式在传统的坊市制度上打开了第一个缺口。
开封有着独特的“天性”,这个城市由漕运中心演变为经济中心,再演变为政治中心,在城市发展过程中,商业的因素十分重要,原有的“市”已远远不能适应新的城市需要,在一般居住区经营,成了经商者和居民的普遍需要。因此,周世宗允许面街而居,等于为酝酿已久的商业力量打开了一道缝隙,“临街设肆”应运而生,坊、市分离的格局出现变化,坊、市逐渐合一。这个过程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渐进的。 (3)